由李六乙執(zhí)導的歌劇《原野》正在排練，10月29日將亮相保利劇院。同時，他已開始籌排話劇《俄狄浦斯王》，并將赴外地排一部京劇作品。李六乙表示盡管要在短時間內(nèi)跨越不同文化，但其思路不會亂，他希望呈現(xiàn)有著“中國制造”烙印的作品，“一個國家拿不出自己燦爛的精神產(chǎn)品，這是對我們民族自尊心的一種巨大傷害”。

做歌劇很帶勁《原野》關(guān)注當下

去年，李六乙為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排演了馬勒的歌劇《大地之歌》，今年他又為該音樂節(jié)排演了歌劇《原野》。李六乙是觀眾熟悉的戲劇導演，他認為排歌劇是一件特別帶勁兒的事，“因為它的音樂是固定的，導演要在固定的音樂中進行表達，在限制中尋找空間，這種方式特別有意思”。

李六乙介紹，這次歌劇《原野》將在整體視覺上突破地域界限，故事不是局限在中國北方某個城市，并弱化了時代特征、階級特征，讓觀眾更關(guān)注劇中人物的命運。“以往排演的《原野》，總是把仇虎和焦家的仇恨定義為農(nóng)民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矛盾，這是對曹禺作品的一種誤讀。或者說，曹禺的作品不應(yīng)該只有這樣一種解釋。”李六乙表示，他執(zhí)導的《原野》更關(guān)注人及其命運，對當下的生活有一種強烈的關(guān)照。他說：“比如劇中的仇虎跑不出那片黑森林，這和當下人不是很相似嗎？難道當下人沒有走不出圍城的困境？在這部作品里，我們要探討人究竟能不能和命運抗衡，說到底，其本質(zhì)是關(guān)注人。”

張麗萍嗓音好讓金子高貴起來

歌劇《原野》集結(jié)了國內(nèi)一線歌劇演員張麗萍、袁晨野、張健一，其中飾演金子的張麗萍在李六乙眼中是一個直覺、技術(shù)都非常好的歌劇演員。李六乙說：“張麗萍的演唱非常松弛，她的嗓音非常好，我們排練的時候她經(jīng)常一唱就是一天，但絲毫感覺不到她聲音里的疲憊。可以說，技術(shù)上她具備了一個歌唱家的所有潛質(zhì)。”

在以往的《原野》中，金子讓觀眾印象深刻的是那種鄉(xiāng)野、潑辣甚至有點放蕩的氣質(zhì)，李六乙則表示，他要讓金子高貴起來。“如果將金子演繹成庸俗的放蕩或庸俗的性感，那就把曹禺作品中的美學品質(zhì)放低了，這是一個審美問題。”李六乙說，“曹禺作品中雖然不同的女性有不同的鮮明性格，但她們也有很多共通的地方。比如陳白露是個交際花，但如果把她演成一個妓女就有問題了。小仲馬筆下的茶花女是放蕩的，但她也是高貴的。同樣，金子身上的野性其實是對生命自由的一種追尋，不是簡單地對于性的表達。所以，這次我們要把金子的美體現(xiàn)在精神層面上，讓觀眾感受到她對生命意義的追求。”

排經(jīng)典有價值曹禺作品是活的

李六乙對曹禺的作品情有獨鐘，除了這次的歌劇《原野》，他還執(zhí)導過話劇《原野》《北京人》《家》。李六乙透露，他特別想執(zhí)導《雷雨》，為此還和陳道明約定，如果排《雷雨》，就請陳道明來演周樸園。

李六乙認為，反復排演經(jīng)典作品有其價值。“能將經(jīng)典作品用不一樣的風格排出來挺好，就像《原野》一定不是只有唯一的演出樣式。”李六乙說，“我曾在很多場合說過，曹禺作品不是書架上的作品，是活著的、和當代人有聯(lián)系的作品。”李六乙用歌劇作品為例進一步闡釋：“比如歌劇作品，什么是古典、什么是流行，很難界定。歌劇《原野》是金相在20多年前寫成的，劇中的音樂到今天仍是有價值的。能讓當代人有共鳴，它就是流行的。反過來說，如果流行音樂讓當代人沒有共鳴，那只能說它是過時的。”

歌劇熱很正常表演樣式有些舊

歌劇是舶來品，近幾年在中國形成了歌劇熱。李六乙認為，這是文化實力的一種體現(xiàn)，“這幾年，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崛起，我們總是想做一些大作品，這也很正常。否則，我們坐在談判桌上，沒有幾部像樣的歌劇作品，總感覺沒有面子。”他說，不能因為歌劇這種樣式是外國的，就單純地認為我們做不好，“那話劇不也是從外國傳進來的嗎？歌劇經(jīng)過這么多年發(fā)展，有它科學、現(xiàn)代的方法，我們應(yīng)該用這種方法來做我們的作品，適應(yīng)我們的題材。”

但是李六乙也認為，目前中國的歌劇樣式相對比較單一，“歌劇樣式有些舊，因為我們只看到了那樣的樣式。可能我們看到的是19世紀的演法，其實還有更古老的演法，比如18世紀、17世紀的。但也有21世紀的演法。這些年我在國外呆的時間很長，我看到過很多重新排演的經(jīng)典歌劇作品，都是非常現(xiàn)代的。過去的歌劇作品就是聽唱，表演相對少一些，但21世紀的歌劇作品已經(jīng)非常重視表演了。所以，這次我們在演出中也會加大演員的表演力度，讓觀眾看一看歌劇作品并不是只存在一種形式。”李六乙介紹，盡管參加演出的歌劇演員都很有實力，但他們的壓力都很大，“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在表演上與話劇演員有很大差距，所以，他們現(xiàn)在每天排練強度都很大。”

老戲劇中國造回源頭看看本真

2014年，李六乙的“中國制造”六部戲?qū)⑷棵媸溃渲邪ü畔ＥD作品《安提戈涅》《俄狄浦斯王》《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以及中國作品《格薩爾王》的上、中、下部。

李六乙稱，“中國制造”實際上是一個商業(yè)概念，甚至還有一點貶義在里面，“因為一提到中國制造，總會讓人想到贗品，好像我們造不出來自己的名牌。這對我們的民族自尊心是一種很大的傷害。”李六乙說，他一直在思考，屬于中國的精神產(chǎn)品是什么，“在這一點上，國家有責任，每一個藝術(shù)家也有責任。我希望我們創(chuàng)造出的優(yōu)秀民族文化擁有普遍的美學價值，不是特別狹隘的作品。我們要做的不是文化侵略，而是文化共享。中國制造要在這樣一個基礎(chǔ)上產(chǎn)生。”

李六乙解釋，他之所以選擇最古老的戲劇作品來做，是希望讓觀眾回到戲劇的源頭，讓觀眾看看戲劇的本真是什么樣的。他說：“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不知道戲劇是什么了，但還是創(chuàng)作出了那么多的戲劇作品，這就需要我們重新回過頭去看一看。”

他透露，目前《安提戈涅》的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完成，正在籌備第二部作品《俄狄浦斯王》的排演。他表示，到時候演員陣容可能會讓觀眾震驚，但現(xiàn)在還想暫時保密。

□記者手記

在國外受尊重

與很多搞藝術(shù)的人不同，李六乙讓人覺得是個非常理性的人。在采訪中，說到任何一個話題，他的聲音始終都在一個頻率上。直到說到在國外當導演的經(jīng)歷，他立刻興奮了起來，他說：“我覺得在國外很受尊重。我把我們的表演教給他們，那些真正了解我們文化的人都對我充滿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