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倫斯·瑞萊

▲第四屆深港雙城雙年展項目之一的“６０歲以下城市案例研究”。

▲由工程師ＶｌａｄｉｍｉｒＳｈｏｋｈｏｖ 設計的這類塔狀建筑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曾遍布蘇聯(lián)，瑞萊有意在深港雙年展“戲說”一番。

作為國際著名策展人和注冊建筑師，５６歲的瑞萊與紐約結(jié)下不解之緣。從芝加哥遠郊的精英貴族學校圣母大學畢業(yè)后，瑞萊進了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建筑學系。１９８４，他創(chuàng)立了Ｋ／Ｒ(Ｋｅｅｎｅｎ／Ｒｉｌｅｙ)建筑師事務所。事務所目前正在做的作品包括占地１００英畝的西班牙穆爾西亞藝術設計及環(huán)境博物館改擴建項目。

１９９１年，瑞萊受邀加入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ＭｏＭＡ）的策展隊伍。先后就任菲利普約翰遜建筑設計部總監(jiān)、高級策展人、建筑及設計總策展人（２００２年起）。期間曾成功主持備受矚目的ＭｏＭＡ擴建計劃。在擔任ＭｏＭＡ建筑及設計總策展人時，瑞萊主要關注當代建筑、設計趨勢以及大眾關注的全球問題。策劃了包括雷姆·庫哈斯、伯納德·屈米等許多知名建筑師的展覽，也為大量建筑界后起之秀策過展。

２００６年３月，瑞萊加入了邁阿密美術館（ＭＡＭ）并擔任館長。

瑞萊擔任過包括馬德里的芮娜·索菲亞國立美術館、９·１１五角大樓紀念碑和布宜諾斯艾利斯拉美藝術博物館在內(nèi)的多個國際重要建案的評審工作；也以顧問的身份，參與過多個公私項目，包括紐約世貿(mào)中心重建、香港西九文化區(qū)等。

《文化廣場》：您在到達威尼斯的頭天晚上曾經(jīng)問起為什么深圳會選擇你。我的問題從這里開始，為什么你會選擇深圳？

泰倫斯·瑞萊：我曾經(jīng)在紐約呆過２５年，在包括ＭＯＭＡ之類的大機構做過，這些機構無論是業(yè)界威望還是其本身歷史，都夠成熟。但后來我選擇離開紐約去邁阿密。邁阿密沒有什么好的美術館，城市也沒有什么值得吹噓的歷史，但我反而認為這樣的地方有著更多的可能性，換言之會有更多的機會和挑戰(zhàn)，因為你面臨的是一個全新的局面。深圳的雄心、開放以及創(chuàng)造力令我極為欣賞，我期待在深圳這一新的環(huán)境中會迎來更多更好的機會。

讓雙年展成為受歡迎的事件

《文化廣場》：同前幾屆雙年展主題“城市，××”的模式相比，２０１１深港雙年展的主題“ＣＩＴＩＥＳ ＣＲＥＡＴＥ ＡＲＣＨＴＥＣＴＵＲＥＣＲＥＡＴＥＳ ＣＩＴＩＥＳ ＷＩＴＨＯＵＴ ＥＮＤ”（城市創(chuàng)造建筑、建筑造就城市，永無止歇）好像有點復雜？

泰倫斯·瑞萊：一個好的雙年展應該給參與者更多的機會和空間，我不想用一個固定的主題去框死參展的建筑師，這樣的話他們會沒有空間發(fā)揮。一個真正成功的雙年展，能夠帶來世界上其他地方不同的思想，匯聚到這個點上，使當?shù)赜^眾看到這些參展藝術家看問題的不同角度。

《文化廣場》：也許有人會質(zhì)疑新的雙年展主題過于專業(yè)，容易讓上一屆剛被“動員”起來的公眾失去興趣。你會如何嘗試著平衡雙年展的專業(yè)性與社會性？

泰倫斯·瑞萊：我可不是什么學院派，如果深圳的雙年展只有十個專家來看，那多沒意思。我希望有足夠的智慧將雙年展辦成既有一定學術含量，又有挑戰(zhàn)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展覽，成為城中非常受歡迎的事件。我在紐約策劃第一個建筑展時，當時出版社只打算印１萬冊，我很奇怪怎么印數(shù)這么少，出版人告訴我，只要你的書皮上有“建筑”這兩個字，一般讀者就會覺得太專業(yè)，往往望而卻步乏人購買。從那以后我寧肯用“高樓”這樣的字眼，就是為了讓大眾感興趣，能夠參與進來。我希望屆時深圳每個受教育的人都能來到雙年展，并能從中得到啟發(fā)。

想象百年后的深圳

《文化廣場》：您的執(zhí)業(yè)建筑師身份也容易讓人質(zhì)疑在策展過程中會否過于偏重建筑而不是這個雙年展特有的對城市化的關注……

泰倫斯·瑞萊：選擇把“城市創(chuàng)造建筑、建筑造就城市，永無止歇”作為新一屆雙年展的主題，是一個基礎的或者說根本的想法。建筑與城市的關系不一定是這樣的。比如我們身處的威尼斯，它很美，可是它就不是一個“ＷｉｔｈｏｕｔＥｎｄ”的城市了，而在走向尾聲，雖然我很不愿意這么說。我們不會用純理論的方法去談論這個問題。城市每一天都在改變，在生長或者再生，這種持久性表明城市發(fā)展是一個非停滯的過程或者循環(huán)，這也讓我們對１００年以后深圳將會變成怎樣充滿興趣。

《文化廣場》：您所謂的“Ｗｉｔｈｏｕｔ Ｅｎｄ”貌似跟當下很多地方倡導的“可持續(xù)性發(fā)展”暗合？

泰倫斯·瑞萊：我不用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ＩＬＩＴＹ（可持續(xù)的）這個詞，一部分原因是現(xiàn)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這個詞已成為跨國公司的廣告用語、各種政府、組織的口號，濫用的結(jié)果使這個詞的含義顯得很虛很商業(yè)，所以我選擇使用“ＷＩＴＨＯＵＴＥＮＤ”，因為這個詞反映了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ＩＬＩＴＹ內(nèi)在、深入的本意。城市發(fā)展過程中，會形成很多層次，比如有８００年都會史的北京，它的城市歷史就像沉積巖一樣。深圳現(xiàn)在無疑處在這樣的一個正在形成某一層次的運動過程中。

讓國際上不同聲音充分展現(xiàn)

《文化廣場》：您已經(jīng)在上一屆雙年展結(jié)束前走訪過一次深圳，可以簡單說一下目前深圳雙年展的局限性嗎？你打算怎么改進？

泰倫斯·瑞萊：這個算不上什么大秘密，未來我的策展其實就是一個個案例研究。一個成功的雙年展應具備兩個要素，總策展人能有效控制展覽的節(jié)奏；同時，每一個參展的藝術家能帶來不同的聲音和內(nèi)容，只有這樣才能在最后形成動聽的交響樂。深圳有開放的視野，但一個雙年展要成功，不僅僅是策展人的事，還必須讓國際上不同的聲音在雙年展上能充分展現(xiàn)出來，使這些建筑師和藝術家有發(fā)聲、展示的空間。

《文化廣場》：說到交響樂，前幾天我們一起去看了今年的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你的觀感如何？

泰倫斯·瑞萊：我很喜歡今年的威尼斯雙年展，妹島的策展非常好。我突然覺得剛才用“交響樂”這個詞是不對的。因為交響樂是把所有的東西協(xié)調(diào)成一個聲音，而我們要做的是，讓不同的東西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達致一種完美的狀態(tài)。

妹島本身就是一位建筑師，這一專業(yè)背景可能是她對建筑師的思想、對三維空間有一種特殊理解力的主因，因為她能夠立體地去思考參展者的作品所蘊涵的思想。而且今年威尼斯雙年展作品相對比較少，這樣觀展空間更舒服，不那么擁擠。比較罕見地，妹島還展出了自己的作品，這說明她不吝嗇，也不害怕表達自己的聲音。

《文化廣場》：從現(xiàn)在開始，可以說你已經(jīng)成為深港雙年展歷史的一部分。你希望在上面留下怎樣的屬于你的烙印或者痕跡？

泰倫斯·瑞萊：任何實驗性的東西都會有兩種可能的結(jié)果，或成功或失敗。一旦你想著成功這事兒了，就會不由自主地走向保守，很容易走回老路；如果你不甘平庸，希望有些富有挑戰(zhàn)性的新東西出來，當然就有可能失敗。

策展主題的深意和缺憾

第四屆深港雙城雙年展將于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８日在市民中心地上廣場、地下一層、中軸線及周邊地區(qū)啟幕。泰倫斯·瑞萊在威尼斯首次披露的策展主題“ＣＩＴＩＥＳＣＲＥＡＴＥ ＡＲＣＨＴＥＣＴＵＲＥ ＣＲＥＡＴＥＳ ＣＩＴＩＥＳ ＷＩＴＨＯＵＴ ＥＮＤ”很快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上屆總策展人歐寧認為，瑞萊的２０１１深港雙城雙年展和艾未未、承孝相的第４屆光州設計雙年展“不約而同地玩起了文字游戲，后者的主題是Ｄｅｓｉｇｎｉｓ Ｄｅｓｉｇｎ ｉｓ ｎｏｔＤｅｓｉｇｎ，中文為‘圖可圖非常圖’”，至于前者，他試譯為“城建城，永不停”。上屆雙年展視覺設計黃立光則表示，根據(jù)雙年展主題命名慣例，應是“城市永生”。上屆參展藝術家白小刺翻成“城生不息”。此外，提議采用“城市永續(xù)”、“城市不死”、“城筑不止”、“城市建筑，相成相濟”等等的不一而足，成為新一屆雙年展啟動前的一輪熱身運動。

也有業(yè)者認為，泰倫斯·瑞萊的這一主題其實含有呼應近年引發(fā)熱議的關于“彈性城市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ｔＣｉｔｙ”和“可持續(xù)發(fā)展城市”話題的意思在。不過就目前公布的內(nèi)容看，尚缺乏與深圳聯(lián)系密切、有濃厚本地色彩兼具全球意義的內(nèi)容和話題。

“我們希望在城市和建筑之間尋找到一種循環(huán)，城市創(chuàng)造建筑，建筑也創(chuàng)造城市。這是一個開放性的循環(huán)，永無終結(jié)。”瑞萊解釋說：“ＷＩＴＨＯＵＴＥＮＤ（沒有終結(jié)）正是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ＩＬＩＴＹ（可持續(xù)的）一詞的真義，不幸的是，‘可持續(xù)’一詞已被各種各樣的商業(yè)用途或政治口號所濫用。在永續(xù)發(fā)展不但在中國、而且也在全球成為城市關注重點的現(xiàn)狀下，以一種開放的態(tài)度去研究、思考城市更新發(fā)展非常重要。”

“目前整個策展方案尚處深化階段”，瑞萊透露，整體策展思路將于２０１１年對外正式發(fā)布。方案將結(jié)合深圳和香港兩座城市特征，由一系列室內(nèi)及戶外展品組成。“我們想創(chuàng)造出一種模式來衡量、評估類似深圳這樣的新興城市市區(qū)用地在成長周期中的發(fā)展節(jié)奏和趨勢。”在泰倫斯·瑞萊為雙年展量身打造的多個子展覽中，將包括“６０歲以下城市案例研究”、深圳城市交通和近期建成項目的發(fā)展狀況研究等。此外，２０１１深港雙城雙年展計劃與一系列國際機構建立聯(lián)系，形成亞洲區(qū)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合作。雙年展還將提供創(chuàng)意實踐平臺，舉辦多個國際邀請賽和展覽。

在“６０歲以下城市案例研究”中，瑞萊從全球范圍內(nèi)遴選了１６歲的美國佛羅里達州ＣＥＬＥＢＲＡＴＩＯＮ市、３０歲的深圳、３９歲的阿布扎比（阿聯(lián)酋）、４３歲的英國米爾頓凱恩斯、５０歲的巴西利亞和５７歲的印度昌迪加爾作為案例研究的對象。

“二戰(zhàn)后的２０世紀下半葉，‘新城市’現(xiàn)象是一特別重要的現(xiàn)象。今天的地球上有很多城市，它們比居住在其中的大多數(shù)居民都要年輕。這個項目就是希望以這６個城市為研究對象，看看他們在城市發(fā)展和建筑上的成就和不足。”泰倫斯·瑞萊解釋說，“也許最終的名單還會有變，不過印度北部旁遮普邦首府昌迪加爾應該是符合邏輯的開始點。這座平地而起的新城，是１９５１年由法國建筑師勒·柯布西耶著手規(guī)劃的，貫穿了其關于城市是一個有機體的規(guī)劃思想；至于這一‘族譜’另一端一個叫‘慶祝’市的后現(xiàn)代城鎮(zhèn)則由羅伯特斯特恩規(guī)劃、迪斯尼公司興建。當然，這個項目肯定會包括深圳這樣３０年間從一個漁村發(fā)展成為人口超過１０００萬的都市案例。”

不愿因循守舊的泰倫斯·瑞萊在發(fā)布會上以１９８０年首屆威尼斯雙年展上一炮而紅的意大利建筑師保羅·波多蓋希在后現(xiàn)代主義重要概念“過去寓于現(xiàn)在”主題下策劃的“ＳｔｒａｄａＮｏｖｉｓｓｉｍａ新趨勢”展作為自我期許。“那次２０個參展建筑師中包括弗蘭克蓋瑞、雷姆庫哈斯、磯琦新等人，所有這些人當時不過三四十歲，遠沒有今天的知名度。”瑞萊希望在深圳雙年展上能挖掘出一批這樣的新生代建筑師，“有時候需要冒點險。”（凱若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