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展出是將兩幅畫并列陳列，其中《剩山圖卷》畫面橫51.4厘米，但題跋較多，總長約800厘米，我們將全部展開，后一段《無用師卷》畫面六紙橫636.9厘米，由于展柜總長只有1600厘米，所以《無用師卷》只能展出800厘米，大概可以看到明代的鄒之麟題跋，兩幅畫基本是一半對一半地展出。

何傳馨是臺北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的處長，也是此次臺北故宮“山水合璧——富春山居圖特展”的策展人，長相溫文從容的他說起話來不緊不慢，然而，卻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忙碌——前些天一直忙于布展，在接受采訪時，他連說了幾個“壓力好大”，“花了很多時間，花了很多力氣，有期待，也有壓力，兩岸期待那么高，一點差錯也不能出的。”

就在5月18日，他專程赴北京接受了《剩山圖卷》的點交，并將之順利護送到雙溪的臺北故宮。在大陸，他常常被人問起《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下簡稱《無用師卷》）何時能到大陸展出，他往往會這樣說：“將來是有可能的，目前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不是我們這個層面能回答的。”

也許，就像他同事筆下的他那樣，在臺北故宮行政大樓西側，偶爾就有人會遇到何傳馨，在那里忙里偷閑點上一支煙，吐一口，眺望遠處的雙溪山坡，萋萋芳草，重巒疊嶂之外，就是淡水河，沿著淡水河下去，則是那灣淺淺的海峽——詩人余光中曾將這海峽比作“鄉(xiāng)愁”。

東方早報：目前《富春山居圖》“合璧”展出事宜準備情況怎么樣了？臺北故宮是如何體現(xiàn)“合璧”的？

何傳馨：畫已經(jīng)全部布置好了，只等觀眾參觀，最受關注的《富春山居圖》安排在210展廳，入口第一個大通柜，玻璃柜長達1600厘米，兩幅畫放在一個有坡度的斜板上，讓觀眾一進來就能看到。

由于《富春山居圖》已經(jīng)燒為《剩山圖卷》與《無用師卷》兩截，又分別重新裝裱，各自為畫，因此不可能把它們真正粘在一起，“合璧”展出是將兩幅畫并列陳列，其中《剩山圖卷》畫面橫51.4厘米，但題跋較多，總長約800厘米，我們將全部展開，后一段《無用師卷》畫面六紙橫636.9厘米，后面題跋也較多，由于總長只有1600厘米，所以《無用師卷》只能展出800厘米，大概可以看到明代的鄒之麟題跋，這也是最理想的，兩幅畫基本是一半對一半地展出。

東方早報：除了“合璧”，與黃公望相關的還有什么展覽與活動？

何傳馨：這次特展分為一、二兩期，第一期從6月1日至7月31日，規(guī)劃展出“《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與剩山圖卷”、“《富春山居圖》臨仿本”、“黃公望書畫真跡”、“黃公望的師承與交游”等內容；第二期從8月2日到9月5日，展示“明清時期黃公望的影響”、“傳稱為黃公望的畫作”等內容。除展出臺北故宮珍藏的70件書畫作品與《剩山圖卷》，還向北京故宮、上博等商借了《清王原祁仿富春山居圖》、《黃公望跋趙孟頫楷書臨黃庭經(jīng)》、《黃公望題倪瓚六君子圖》等，以呈現(xiàn)黃公望藝術及其影響的全貌。

東方早報：能否介紹一下臺北故宮收藏《無用師卷》的具體情況，你第一次接觸《無用師卷》是什么時候？有什么感觸？

何傳馨：《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源自清宮收藏，是我們的70件限展名品之一，每3年才能展出一次，最近的一次展出是在2001年，我之前看過多次，這次展出又重新細細看過，有很多感慨。

我最早注意到《富春山居圖》是在上世紀70年代的求學時期，1983年我從臺大畢業(yè)后，進入臺北故宮書畫處工作。后來因參與“故宮書畫圖錄”編目工作，接觸到《富春山居圖》之《無用師卷》，親眼目睹原畫的震撼很大——實際感受黃公望天真自然的表現(xiàn)，黃公望的畫有一種描繪性，具有“再現(xiàn)物象的精神”，而不像后世畫家的格式化，可以感覺到他的純真、樸拙、真誠，還有一個就是他將這種生拙的逸趣轉化為筆墨來表現(xiàn)，筆法墨法對后來的明清山水畫家影響非常大，在文人畫傳統(tǒng)中具有承前啟后的地位。

東方早報：你如何理解《富春山居圖》的傳奇性？

何傳馨：《富春山居圖》被譽為“大癡第一畫”，以及“名作中的名作”，這主要源于三點：第一個是藝術史上的價值，它表現(xiàn)了中國書畫從宋代畫院講究逼真形象、賦彩濃麗的風格，轉變?yōu)榧磁d寫意、以筆墨展現(xiàn)抒情寫意的文人畫精神；其次，它有火殉的傳奇性故事，書畫史上再沒有一幅書畫是因火殉裂為兩半的例子；第三，《子明卷》與《無用師卷》的真?zhèn)螁栴}，包括乾隆對《子明卷》的誤判，引發(fā)后人對此兩卷熱烈的辯論。

東方早報：學者徐復觀在上世紀70年代堅持認同乾隆的判斷，認為《子明卷》為真，《無用師卷》為贗，并引發(fā)了又一輪爭論，現(xiàn)在認同《子明卷》為真的觀點還有嗎？

何傳馨：我求學時最早注意到《富春山居圖》就是因為那次爭論，現(xiàn)在這樣的觀點基本沒有了，《子明卷》這次也會在我們的展覽中陳列。

東方早報：很多大陸民眾認為此畫是中華民族分散離合的象征之一，你認同這樣的觀點嗎？為什么？

何傳馨：我是希望從藝術的角度看待這件事。一幅畫被焚成兩半，一半收藏于臺北，一半在大陸，我在沒到大陸親眼看過《剩山圖卷》前，還有些懷疑，去年到浙江省博物館看到《剩山圖卷》以后，對比起來，確實是同一筆墨。兩幅畫共有六個火燒洞，前兩個都在《剩山圖卷》上，第三個則是一半在《剩山圖卷》上，一半在《無用師卷》上，第四個到第六個洞都在《無用師卷》上。

至于很多大陸朋友認為此畫是中華民族分散離合的象征之一，我很尊重這樣的觀點。我也想說的是，這次是單純地把畫借過來展出，牽涉到其他的問題比較復雜。

東方早報：去年兩會溫家寶總理提出“畫猶如此，人何以堪”，“合璧”之路經(jīng)歷了一年多時間終于實現(xiàn)，作為參與人之一，你們最早是什么時候想到“合璧”的？

何傳馨：其實早在2008年，鳳凰衛(wèi)視董事局主席劉長樂便與我們院長周功鑫談及《富春山居圖》“合璧”展出的可能性，周院長本身也是做教育推廣的，從那時我們開始和浙江省博物館接觸，商討合展的細節(jié)，浙博當時也很樂意，但當時借展時，浙博的條件是“雙向交流”。因此，中間就有一段時間停頓下來。去年浙江省省長到臺灣，最終答應，可以先把《剩山圖卷》借過來展出。我們主要考慮的是給觀眾看什么，還有了解觀眾想看什么——這是我們策劃展覽的目的。

東方早報：文化交流應當是雙向的，現(xiàn)在《剩山圖卷》到臺北展出，而大陸民眾也十分期待《無用師卷》能到大陸合璧展出。你認為可能嗎？最大的難度在哪里？

何傳馨：對于大陸朋友的期待，目前還有一些困難，主要是司法免扣押的問題，當然，還有展出時名稱的問題。若我們關心的問題得到解決，《無用師卷》赴大陸展出是可能的。

《無用師卷》規(guī)定是3年才能展出一次，這一次展覽以后，下一次展覽至少也得3年以后，好在現(xiàn)在臺灣對大陸民眾開放了自由行，大陸朋友想看“合璧”，到臺灣也是很方便的，目前臺北故宮的觀眾七成都來自大陸，另外，我們現(xiàn)在正在做一個“山水合璧”的新藝術展，是用的多媒體方式，打造數(shù)字版的“合璧”《富春山居圖》，類似于世博會中國館的《清明上河圖》，希望以數(shù)字效果更生動地呈現(xiàn)山水意境，同時充分說明黃公望的技法、師承等。這一新藝術展將于6月8日對外開放，其后我們將把數(shù)字版的“合璧”《富春山居圖》帶到大陸展出。